1 微缩囚笼

「……可恶，又是这个天花板。」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如同体育馆穹顶般高耸的白色天花板。

不对，这不是什么体育馆。

这里是我和女友同居的卧室。

而我，正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呃，勺子里。

不锈钢材质，带着一股洗洁精的清新味道。

「醒了？」

一个空灵又带着一丝危险笑意的声音，从世界的尽头，不，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绝美脸庞。

林晚星。

我的女朋友。

此刻，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正像观测显微镜下的样本一样，饶有兴致地俯瞰着我。

那眼神里，是三分好奇，七分……病态的占有欲。

「早上好啊，我的小宝贝。」

她的声音通过空气的震动传来，对我来说，如同闷雷滚滚。

而我，连一句完整的「早上好」都说不出来。

我现在的尺寸，大概和一粒米差不多大。

一个星期了。

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无限缩小系统」选中，变成这个鬼样子的我，已经在林晚星的手中……或者说，玩弄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开始，我以为是梦。

直到她用两根手指，像捻起一只蚂蚁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床上捻起来。

那一刻，世界在我眼中瞬间倾斜、颠倒。

我看到了她放大了无数倍的，带着狡黠笑意的嘴角。

「抓到你了哦，周晨。」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

但很快，恐惧就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因为林晚星并没有伤害我。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绝对无法逃脱的玩物。

她会把我放在她的掌心，用指尖轻轻地戳我的肚子。

那力道对我来说，就像被一根巨大的棉花柱反复推搡。

她会把我放在她的书桌上，让我看着她温习功课。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那每一支笔，都像一根待发射的火箭。

她会准备一滴水，放在一个小小的瓶盖里，称之为「周晨的专属游泳池」。

我能在里面像海豚一样翻滚，当然，前提是我不害怕被淹死。

吃饭的时候，她会把一粒米饭掰成十几瓣，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小瓣，小心地喂到我嘴边。

「啊——张嘴。」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但眼神里的控制欲却让我不寒而栗。

我曾试图反抗。

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但发出的声音，在她耳中可能还不如一只蚊子振翅的声音大。

我曾试图逃跑。

有一次，趁她睡着，我从床头柜上滑下来，企图穿越卧室这片「广袤的平原」，抵达门缝那道「希望的峡谷」。

结果，我花了一整夜，还没爬到地毯的边缘，就被她早上醒来时，伸懒腰时带起的一阵微风，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然后，她笑意盈盈地把我重新捡了起来。

「小坏蛋，想跑到哪里去呀？」

她惩罚我的方式，是把我放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

罐子里有她精心布置的迷你家具模型，像个豪华的娃娃屋。

「这是你的新家哦，喜不喜欢？」

我看着那道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玻璃壁，和那个被拧得死死的金属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这就是林晚星。

一个在外人面前温柔体贴、成绩优异的完美女神。

但在我面前，她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控制欲爆棚的病娇。

过去我没发现，大概是因为我一米八的身高，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可现在，身高优势荡然无存。

我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她的掌控之下。

2 病娇之爱

「小晨，今天想穿什么衣服呀？」

她打开一个首饰盒，里面不是珠宝，而是她用各种颜色的布料，给我缝制的十几套迷你衣服。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用尽全力挥舞着手臂，指向那件蓝色的「衬衫」，其实就是一块小小的蓝色布片。

她满意地笑了，用镊子为我「穿」上衣服。

那温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可我知道，只要我稍有不从，这温柔就会立刻变成禁锢我的牢笼。

在这一个星期里，我的世界观被彻底打败了。

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是一个宠物，一个玩偶，一个属于林晚星的私有物品。

她爱我吗？

爱。

我能感受到。

她会花一整个下午，只为给我搭建一个由乐高积木组成的迷宫。

她会对着我轻声细语，讲述她一天遇到的所有趣事，那些话她从来不会对第二个人说。

她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珍爱。

但也正是这种爱，让我感到窒息。

这是一种将我完全物化，剥夺我所有自由和尊严的爱。

「好啦，我们去吃早餐吧。」

林晚星将盛着我的勺子端起来，平稳地走向客厅。

世界在我眼中飞速后退。

这种感觉，就像在坐一趟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

我紧紧抓住勺子的边缘，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早餐是面包和牛奶。

当然，是她的早餐。

我的早餐，是面包上的一点点碎屑，和牛奶的一小滴。

她把我放在餐桌上，用餐刀切下一小块面包屑，放在我面前。

「快吃吧，今天要去图书馆，要补充好体力哦。」

我认命地啃着那对我来说已经很巨大的面包屑。

说实话，味道还不错。

甚至因为体积变小，我的味觉似乎变得更加敏锐，麦香格外浓郁。

人啊，真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生物。

哪怕沦落到这种地步，也还是会本能地在绝望中寻找一丝生存的乐趣。

3 命运逆转

正当我啃得起劲时，一个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叮！】

我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在一周前的那个早上，宣布了我的「死刑」。

【宿主：周晨。当前状态：微缩化（1000:1）。】

【任务周期：一周（已完成）。】

【正在进行系统交接……】

【交接目标锁定：林晚星。】

【交接倒计时：10，9，8……】

什么？

交接？

交接目标是……林晚星？！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3，2，1……】

【系统交接完成！】

【周晨恢复正常体型。】

【新任宿主：林晚星。状态：微缩化（1000:1）。】

【祝您……呃，祝你们生活愉快。】

机械音消失了。

下一秒，我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涌出。

我的身体像充气的气球一样，疯狂膨胀。

「砰！」

我感觉自己撞碎了什么东西。

眼前的世界在飞速缩小，桌子、椅子、林晚星……一切都在恢复它们本来的大小。

短短几秒钟，我就从一个米粒大小的玩物，变回了一米八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还穿着那身可笑的蓝色布片，当然，现在它已经被撑成了几根蓝色的线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

回来了……

我回来了！

自由！

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和力量感，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因为我听到了一个细若蚊蚋的，带着惊恐和茫然的尖叫声。

「啊——！」

我猛地低头，看向餐桌。

就在我刚刚啃过的那块面包屑旁边，一个穿着粉色睡裙的迷你小人，正一脸惊恐地瘫坐在那里。

她大概只有一粒花生米那么大。

那张绝美的脸蛋上，写满了和我一周前一模一样的错愕与恐惧。

是林晚星。

她……变小了。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的俯视，与她的仰望。

攻守之势，异也！

一周以来积压的憋屈、恐惧、羞耻，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个大胆到我自己都害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我看着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

我露出了一个和她曾经对我一模一样的，充满了三分好奇、七分……危险占有欲的笑容。

「早上好啊。」

我的声音，此刻对她来说，也如同滚滚闷雷。

「我的……」

我顿了顿，故意拖长了音调，欣赏着她眼中那越来越盛的恐慌。

然后，我伸出两根手指，模仿着她当初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捻起一只受惊的蝴蝶一样。

「小宝贝。」

她的身体在我指尖轻轻颤抖，那么脆弱，仿佛我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抓到你了哦，晚星。」

我将她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

她瘫坐在我的生命线上，抬起头，用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里，不再有掌控一切的从容，只剩下无助和哀求。

「周……周晨……」

她的声音小得可怜，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

「别怕。」

我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地，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她的头发好软，好滑。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刻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的发音。

她瞬间就懂了。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正是她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

风水轮流转。

现在，轮到我了。

4 掌控之悦

「首先，我们来解决一下早餐问题吧。」

我看着桌上的那杯牛奶，拿起吸管，吸了一小口。

然后，我将吸管的末端对准了她。

一滴晶莹的牛奶，从吸管口滴落，悬在半空中。

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倾盆大雨。

「啊——」

她发出一声惊呼，被那滴牛奶浇了个透心凉，湿漉漉地贴在我的手心上，像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我看着她狼狈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感觉……

说实话，有点上瘾。

我好像……开始理解她了。

这种将自己所爱之人完全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这种绝对的支配感，的确拥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魔力。

「别……别这样……」

她抱着胳膊，冷得瑟瑟发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错了，周晨，我真的错了……」

她开始道歉了。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周里，无论我如何抗议，她都只会笑眯眯地说：「乖啦，我这是爱你呀。」

「哦？错在哪里了？」

我明知故问，用指肚轻轻地将她扶正，让她坐在我的掌心。

「我……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把你当成玩具……」

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求求你，把我变回来好不好？」

变回来？

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个神秘的系统，似乎只会在每周一的早上进行一次「交接」。

这意味着，她至少也要在这个状态下，待上整整一个星期。

就像我一样。

「这个嘛，我可办不到。」

我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

「不过你放心，我会像你‘爱’我一样，好好‘爱’你的。」

我把她捧到眼前，仔细端详。

缩小后的她，五官依旧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湿漉漉的粉色睡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诱惑。

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

「首先，我们得给你换身干爽的衣服。」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她放在沙发上的那个草莓形状的毛绒挂件上。

有了。

我捏着她，走到沙发边，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个草莓挂件的怀里。

对她来说，这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而温暖的棉花糖城堡。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做件新衣服。」

我看着她被柔软的绒毛包围，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那副乖巧又无助的样子，让我的心情愈发愉悦。

我找到了她的针线盒。

过去，是她用这里面的工具，为米粒大小的我缝制衣服。

现在，轮到我了。

我找了一块柔软的粉色布料，那是她准备做手工剩下的边角料。

然后，我笨拙地穿针引线。

我的手很大，做这种精细活，实在是有些困难。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

但一想到这是为她做的，我的动作就变得格外小心和耐心。

半个小时后，一件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是个小斗篷的「衣服」，终于诞生了。

我拿着我的杰作，回到了沙发旁。

林晚星还蜷缩在草莓挂件里，好像睡着了。

她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我的心，忽然软了一下。

那种报复的快感，似乎也消退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

是怜爱，是心疼，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占有欲。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

「喂，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放大的脸，又吓得缩了一下。

「别怕，你看，我给你做了新衣服。」

我把那件粉色的小斗篷展示给她看。

她看着那件手工粗糙的斗篷，愣了一下，然后眼眶又红了。

「你……」

「快穿上吧，不然要感冒了。」

我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下湿透的睡裙，然后将小斗篷披在她身上。

她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在粉色的布料里，只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看上去，更可爱了。

「谢谢……」

她小声说。

我笑了笑，把她重新捧回手心。

「不客气。」

接下来的一天，我带着她，体验了一遍我曾经的「日常」。

我带她去了图书馆。

我把她放在我的肩膀上，让她可以和我一起看书。

她紧紧抓着我的衣领，生怕掉下去。

从她的视角看，每一排书架都像摩天大楼，而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像移动的巨人。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里。

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和轻微的颤抖。

回家的路上，我给她买了一个甜筒。

我让她坐在甜筒的顶端，让她可以尽情地舔舐那对她来说如同雪山一样的冰淇淋。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

那冰凉甜美的触感，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像一只发现了新大陆的仓鼠，开始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我心底的最后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

我不再是她的玩物，她也不是我的。

我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方式，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晚上，我没有把她放进那个冰冷的玻璃罐里。

我把我的枕头，当成了她的新床铺。

柔软的棉花对她来说，就像最高级的天鹅绒。

我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子看着她。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维度。

「周晨。」

她躺在枕头上，小声地喊我的名字。

「嗯？」

「你……你会不会报复我？」

她还是害怕。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不安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会。」

我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我会用一整个星期的时间，好好地‘报复’你。」

我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对她来说，像一阵和煦的暖风。

「报复你……让我这么喜欢你。」

她愣住了，小小的脸上，慢慢地泛起了红晕。

「你……笨蛋。」

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骂了一句，然后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不再看我。

但我知道，她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为了林晚星的专属「巨人」。

我会用牙膏盖为她放满温水，让她可以泡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我会用我的手机屏幕，给她播放一场专属于她的「巨幕电影」。

我会把她放在我的头顶，带她出门，让她可以从一个全新的视角，看看这个曾经熟悉的世界。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病娇女王。

她变得依赖我，信任我。

她会抱着我的手指撒娇，会趴在我的耳边说悄悄话。

而我，也从最初的报复心理，变成了纯粹的享受。

我享受着照顾她的感觉，享受着她只对我一个人展现的脆弱和可爱。

这种感觉，比一米八的我抱着一米六五的她时，更加令人心动。

这是一种灵魂层面的亲近，跨越了物理形态的差异。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谐与亲密。

当然，偶尔我也会使点小坏。

比如在她不听话的时候，把她放进空薯片袋子里，然后对着袋口轻轻吹气。

袋子瞬间鼓起，里面的她就像坐上了失控的气垫船，被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发出阵阵可爱的尖叫。

「周晨你这个大坏蛋！我饶不了你！」

等我把她放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气鼓鼓地用她那小小的拳头捶我的手指。

那力道，对我来说和按摩差不多。

然后，我会假装很疼的样子，向她求饶。

「女王大人我错了，饶了我吧！」

她就会「扑哧」一声笑出来，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我们就这样，以一种荒诞而又甜蜜的方式，度过了一个星期。

那个该死的、又有点可爱的机械音，没有再响起。

林晚星没有变回来。

而我，也习惯了口袋里揣着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女朋友。

我们的生活，似乎就要这样永远地继续下去。

……

……

5 梦醒时分

「周晨！周晨！快醒醒！」

一阵剧烈的摇晃和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如同穹顶般的天花板。

也不是我那熟悉的，充满了林晚星气息的卧室。

而是一片洁白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你终于醒了！」

一个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喜悦。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那张刻骨铭心的脸。

林晚星。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红肿，但确实是正常大小的林晚星。

她正坐在我的病床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医院！你出车祸了，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医生都说你可能……可能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车祸？

昏迷？

我努力地回想，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开始浮现。

刺眼的远光灯，尖锐的刹车声，剧烈的撞击……

是的，我想起来了。

一周前，我为了赶去和她约会，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了。

所以……

缩小系统，病娇女友，互相转换……

全都是……

梦？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那个只有花生米大小的，楚楚可怜的她。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段荒诞又甜蜜的记忆，那些照顾她的点点滴滴，那种将她捧在手心的感觉……

全都是我脑中的幻想？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林晚星还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砸在我的手背上，温热的。

我看着她，那个梦境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身影渐渐重叠。

梦里的她，是病娇，是掌控者，也是那个需要我照顾的脆弱小人。

而眼前的她，为我担忧，为我哭泣，那份爱意是如此真实，如此炙热。

原来，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我都被她深深地爱着。

只是在梦里，那份爱以一种扭曲又极端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

我的动作有些笨拙，因为身体还很虚弱。

「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嗯……」

她哽咽着点头，却哭得更凶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她发泄着这些天积压的情绪。

也许，那个梦，是我潜意识里对自己状态的一种投射吧。

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生死未卜的我，不就像那个被缩小后，无力反抗的自己吗？

而林晚星的爱和担忧，则化作了那个梦里对我的绝对掌控。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想要完全占有。

这或许就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不安。

「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哭泣，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在你昏迷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去兑一张彩票吗？就你生日号码那张。」

彩票？

哦，我想起来了。

出车祸前，我确实顺路买了一张彩票，随手塞给了来找我的她。

「我怕过期了，就先去帮你兑了……然后……然后……」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将那张纸展开，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支票。

我眯起眼睛，努力看清上面的数字。

个，十，百，千，万……

我数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支票上的金额是……

一亿。

我的大脑，再一次宕机了。

这比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还要不真实。

「我们……中奖了？」

我呆呆地问。

「是……是的！一等奖！扣完税正好一个亿！」

林晚星的脸上，是混杂着泪水和狂喜的笑容。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你的医药费完全不用担心了！我们有钱了！周晨！我们有钱了！」

我看着那张支票，又看了看林晚星。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她带泪的笑脸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没那么刺鼻了。

我忽然觉得，那个梦，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它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让我和林晚星都提前预习了「失去」和「掌控」的滋味。

也让我们更深刻地明白了，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重量。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

我扔掉了拐杖，虽然走路还有点跛，但已经能自由行动。

林晚星开着一辆新买的跑车来接我。

当然，是用我们的奖金买的。

「去哪儿，周老板？」

她戴着墨镜，俏皮地对我眨了眨眼。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里播放着我们都喜欢的音乐。

「想去一个……没有天花板的地方。」

我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笑得花枝乱颤。

「遵命，我的老板！」

跑车发出一声轰鸣，载着我们，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后来的故事，就像所有俗套的童话结局一样。

我们用那笔钱，还清了所有债务，给双方父母买了房子。

然后，我们办了休学，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环球旅行。

我们去了巴黎，在埃菲尔铁塔下拥吻。

我们去了北海道，在漫天大雪里泡温泉。

我们去了非洲大草原，看动物迁徙的壮丽景象。

我们去了亚马逊雨林，感受生命的原始与野性。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习惯性地把她捧在手心里，拍一张合影。

就像那个梦里一样。

她也总是很配合地，做出各种可爱又搞怪的表情。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掌控来获取安全感的病娇女孩。

我也不是那个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病人。

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也是最自由的灵魂伴侣。

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我们躺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声音。

「喂，周晨。」

「嗯？」

「如果……如果我真的变得那么小，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枕着我的胳膊，仰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起了那个荒诞的梦。

想起了那个被我放在掌心的，花生米大小的她。

也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靠幻想来支撑自己求生欲的我。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星。」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管你变得多小，或者我变得多大。」

「在我心里，你的世界，就是我的全世界。」

而我，也永远会是那个，心甘情愿被你俘获的，掌心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