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重生77:我的渔村有座万界仓

精选章节

1 潮退命悬,星海开仓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刺骨的绝望,像无数根冰冷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榕树湾村东头那间摇摇欲坠的石头屋。

窗户在海风的撕扯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十六岁的林晚秋猛地睁开眼,胸腔深处炸开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那是肺癌晚期死亡边缘的撕裂感,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肺叶里疯狂搅动。

她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嗬嗬声。

映入眼帘的,是糊满发黄旧报纸的土墙。

报纸边缘卷曲剥落,露出底下坑洼不平、被海风盐碱啃噬得如同老人皮肤的墙体。

一道狰狞的裂缝从墙角斜斜爬上房梁,灰尘簌簌落下,扑在她汗湿冰冷的脸上。

记忆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裹挟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墙角那张破草席上,蜷缩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十岁的林冬至,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八岁的林小满紧紧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像只受惊的虾米,在昏迷中发出细若蚊蚋的痛苦呻吟。

1977年8月!

这个让林晚秋刻骨铭心、血液都要冻结的月份!

就是这几天,爹娘驾着小舢板出海,撞上了传说中能掀翻万吨巨轮的“铁砧台”风,连人带船,被滔天巨浪吞噬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爹粗糙温暖的大手拍着她肩膀的笑语犹在耳边:“闺女,在家看好弟弟妹妹,等爹回来,教你使新打的渔叉!”

娘温柔地替她拢好鬓角的碎发:“晚秋啊,娘回来给你带顶鲜的海蛎子,蒸蛋吃!”

这些声音,如今都成了扎进心口的碎玻璃。

怎么就晚了这几天!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冲出眼眶,在满是尘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

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如果她早一点回来,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风暴降临之前,是不是就能拦住爹娘,是不是这个家就不会碎?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令人痉挛的绞痛,像有只饿疯的野兽在里面啃食。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尘土呛入鼻腔,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死死抠住坑洼的土墙,指甲几乎要折断,才勉强撑起虚软如棉的身体。

墙皮簌簌落下,如同这个家无声崩解的命运。

厨房角落的米缸,缸底刮得比镜子还亮。水

缸里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发绿的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个家,已经断粮整整三天了。

再这样下去,弟弟妹妹熬不过这场高烧,很快就会像上辈子一样,在她绝望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停止呼吸。

而她,也将再次坠入无依无靠、被贫困和病痛榨干的深渊,在孤苦伶仃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

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气,“绝不能再重演!”

就算是为了草席上那两个微弱跳动的小生命,她也要活下去!

拼了命地活下去!

她踉跄着挪到草席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冬至和小满滚烫的额头。

那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缩,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别怕…姐在…”

她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冬至滚烫的耳朵,声音轻得像叹息,“姐去找吃的…等姐回来…就有吃的了…”

回应她的,只有小满昏迷中一声痛苦的嘤咛。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退潮后那片布满死亡陷阱的礁石滩。

去那里,在锋利的牡蛎壳和贪婪的浪头之间,搏命摸一点能换粮食的海货!

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霉味、汗味和病气的浑浊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

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如同踩在刀尖上,挪出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家门。

烈日像一个巨大的、熔化的铅球,悬在毫无遮拦的滩涂上空。

空气被炙烤得扭曲晃动,脚下的沙子滚烫如烧红的铁板。

林晚秋赤着脚,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皮肉被烫伤的嗤响和钻心的剧痛。

她在嶙峋狰狞的礁石间跋涉,粗糙的牡蛎壳边缘如同淬毒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割开她脚底的皮肤。

鲜血渗出,在灰白色的沙滩上留下一个个刺目的暗红脚印。

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太阳的光芒像无数根钢针扎进眼睛。

喉咙干渴得如同塞满燃烧的炭块,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她强撑着,弯下早已麻木的腰,手指在礁石冰冷湿滑的缝隙里艰难摸索。

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碰触到指尖,

是只不小的螃蟹!狂喜瞬间冲上头顶。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得更深。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蟹壳的刹那!

轰——!

一个毫无征兆的巨浪,如同咆哮的白色巨兽,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在礁石上!

林晚秋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掼向黝黑嶙峋的礁石!

砰!

额角传来骨肉碎裂般的剧痛!

咸涩冰冷的海水疯狂地倒灌进她的口鼻,瞬间夺走了所有呼吸!

身体被强大的暗流裹挟着向下沉坠,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压出去,视野被浑浊的墨绿和黑暗吞噬。

又来了…这冰冷、绝望、永恒的黑暗…和前世死亡降临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意识像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滴!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时空锚点异常波动…符合绑定条件…绑定‘星海仓库’…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中炸响,如同惊雷一般!

林晚秋猛地呛咳起来,海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喷出。

她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竟奇迹般地被推到了一块巨大礁石的背风处,暂时脱离了汹涌的海水。额角的剧痛依旧,但血流似乎止住了。

她惊疑不定地喘息着,一个念头下意识地闪过——仓库?

嗡!

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拉伸、变幻!

浑浊的海天、滚烫的沙滩、狰狞的礁石…所有景象瞬间褪去,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广袤的空间!

银灰色的金属构成了墙壁、地面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货架,散发着柔和而恒定的冷光。

这些货架高耸入“云”,整齐得如同用最精密的尺子丈量过,上面分门别类地码放着难以计数的物品!

成箱的食物、包装奇特的药品、闪着金属光泽的器具、甚至还有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流线型的奇怪装置。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静谧而神秘的光晕之中。

2 饼干换命,先知初显

【新手礼包发放:压缩饼干 x10 箱,纯净水 x100 桶,基础药品套装 x1(含退烧药、抗生素),1977 版《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套,现金 100 元(符合时代旧币)。】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如同神谕。

林晚秋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

她死死盯着那行凭空浮现在意识里的文字,巨大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像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

念头微动。

唰!

一包印着奇怪扭曲文字的银灰色方块,沉甸甸地、真实无比地出现在她满是砂砾和血污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坚硬而充满希望的棱角!

不是幻觉!

是真的!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冲出喉咙,带着哭腔,也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

她死死攥紧那包饼干,如同攥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家!

弟弟!妹妹!

撑住!

姐回来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混合着病气、汗味和绝望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沉重得令人窒息。

林晚秋几乎是扑到草席边。

林冬至和林小满的气息更加微弱了,小满的身体甚至开始出现无意识的细微抽搐。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手中的食物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她强迫自己冷静,心念急转,一个崭新的军用水壶凭空出现。

她拧开壶盖,清冽甘甜的纯净水气息瞬间冲淡了屋内的浑浊。

她小心翼翼地将水倒进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又用牙齿撕开那印着天书的压缩饼干包装,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放进碗里。

坚硬得如同小石子的饼干块在清水中缓慢化开,变成粘稠糊状物,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油脂和烘烤麦粉的浓香。

“冬至…小满…张嘴…乖…”

林晚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用缺了口的勺子边缘,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撬开弟弟干裂的嘴唇,将那救命的糊糊喂进去。

看着那微弱的喉头终于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她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回落。

紧接着,她颤抖着取出那套标注着红十字的药品。

铝箔板上小小的药片,上面的文字同样陌生,但包装盒里那张清晰的图示和用量说明,如同黑暗中的明灯。

退烧药…抗生素…她死死盯着说明,反复确认,才按照最小的安全剂量,用清水化开药片,一点点喂进弟妹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墙,大口喘息。

目光落在身边那厚厚一叠崭新挺括的十元“大团结”和那套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上。

指尖抚过钞票坚挺的边缘和书页光滑的触感,一种滚烫的、几乎要灼烧灵魂的希望,猛地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所有寒冷和疲惫!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带着一座连接着未知奇迹的宝库!

一个清晰得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日期轰然炸响,1977年10月21日!

那石破天惊的广播声仿佛已经在她耳边回荡!

还有东南方那个叫“鹏城”的弹丸小渔村…那即将画下的、翻天覆地的圈!

这一次,命运的缆绳,必须死死抓在自己手里!

她要带着弟妹,堂堂正正地、光芒万丈地活下去!

她守着两个依旧滚烫、但呼吸已明显平稳许多的孩子,一夜未合眼。

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破桌上跳跃,将她枯坐的身影投射在糊满旧报纸的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沉默而坚定的守护神。

窗外,是海浪永不停歇的低吼。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穿透蒙尘的窗纸,落在林小满苍白却不再死灰的小脸上时,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如同天籁,击碎了屋内死寂的空气。

“姐…”

林冬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虽然虚弱,却有了聚焦的光。

“哎!姐在!姐在呢!”

林晚秋几乎是扑了过去,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弟弟同样冰凉却有了力气的小手,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饿…”

另一侧的林小满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声音细弱,却像重锤敲在林晚秋心上。

“有!有吃的!姐这就做!马上就好!”

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心念微动,一小袋晶莹剔透的大米和几根翠绿的青菜出现在她手中。

她动作麻利地生起灶火,铁锅里很快响起米粒在清水中翻滚的咕嘟声。

稀薄的米粥香气,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弥漫在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石头屋里。

她小心翼翼地盛出两小碗,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眼巴巴望着她的弟妹。

看着他们小口小口、却无比珍惜地吞咽着这最简单的米粥,林晚秋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股沉甸甸的暖流,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寒意。

“别怕,”

她将两个孩子瘦小的身体用力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们汗湿的头发,声音哽咽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姐在。以后…顿顿都有饱饭吃!”

那崭新的一百元“巨款”,被她仔细地、深深地藏进了墙缝最深处。

在这个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年代,这笔钱是足以引来饿狼的肥肉。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见光。

3 赶海有“仓”,智斗二叔

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海天交界线透出一点惨淡的白。

咸涩的海风卷着潮湿的寒意,吹拂着林晚秋额前散落的碎发。

她揣着几块撕掉了所有外文包装、只剩下光秃秃银灰色块状的压缩饼干,来到了弥漫着鱼腥和柴油味的码头。

老渔民海爷正佝偻着背,坐在他那条饱经风霜的旧船船头,对着脚下渔网里寥寥无几、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唉声叹气。

“海爷。”

林晚秋走过去,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

海爷抬起头,布满皱纹和风霜的脸上写满愁苦:“是晚秋丫头啊?这么早…唉,这鬼天气,鱼都跑没影了。”

他用粗糙得像砂纸的手指拨弄着网里几条指头长的小杂鱼,眼神黯淡。

“海爷,我用这个,跟您换点这些小鱼小虾,成不?”

林晚秋递过半块压缩饼干,那银灰色的块状物在昏暗的晨光里显得有些怪异。

海爷狐疑地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用豁了牙的嘴咬下一小块,在嘴里慢慢咀嚼。

干硬,口感粗粝,但一股浓郁的麦香和油脂的咸香迅速在口腔弥漫开,更奇特的是,一股强烈的饱腹感几乎是立刻就涌了上来!

海爷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这不起眼的“石头块”!

“这…这是…”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顶饿的东西,海爷。”

晚秋平静地说,“您看,这点杂鱼虾,换这半块,成吗?”

“成!太成了!”

海爷二话不说,抓起脚边半篓子活蹦乱跳的小杂鱼虾就往林晚秋手里塞,动作快得像生怕她反悔。

“都给你!都给你!丫头,这东西你…你还有不?下次有了,还跟我换!海爷给你留顶好的海货!大鱼!大虾!”

他拍着胸脯,眼中迸发出久违的光彩。

“谢海爷了。以后,说不定真要常麻烦您。”

林晚秋嘴角弯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接过沉甸甸的鱼篓,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下一步。

这点杂鱼虾,远远不够。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远路,钻进邻村一条弥漫着阴沟和劣质烟草气息的偏僻小巷。

这里就是黑市,一个在灰色地带挣扎求生的角落。

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闪烁的人影缩在角落,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生面孔。

林晚秋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蹲在墙根、裹着破棉袄的中年男人面前。

她掀开盖在鱼篓上的湿海草,露出里面几条稍大的、鳞片闪着银光的海鱼。

男人的眼睛亮了亮,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咋换?”

“糙米,红薯,都行。看着给。”

林晚秋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目光扫过男人脚边一个瘪瘪的麻袋。

一番无声的眼神较量后,男人从麻袋里倒出大约两三斤的糙米和两个拳头大小、带着泥土的红薯,推了过来。

林晚秋点点头,将装着那几条鱼的破网兜递过去。

交易在几秒钟内完成,双方迅速分开,如同从未有过交集。

当她提着那袋沉甸甸、散发着谷物气息的糙米推开家门时,灶膛里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林冬至和林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两颗骤然点亮的星辰,里面盛满了饥饿被抚平的巨大喜悦。

然而,米香是藏不住的。

仅仅平静了两天,第三天傍晚,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只穿着破旧解放鞋的大脚狠狠踹开!

“哐当!”

一声巨响,门板撞在土墙上,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有财,她那游手好闲、眼珠子都掉进钱眼里的二叔,带着一身劣质烧酒的气味闯了进来,贪婪的目光像钩子一样死死钉在灶台旁那个刚刚有了点底的米袋子上。

“死丫头片子!”

他喷着酒气,唾沫星子四溅,“说!哪偷的米?交出来!还有你爹妈留下的房契!你个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这房子,得归老林家!”

话音未落,他那只长满粗黑汗毛的手就蛮横地伸向米袋!

林晚秋瞳孔骤缩!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将身后惊恐的弟妹往墙角一推,同时抄起门边一根手臂粗细、一头烧得焦黑的硬木柴火棍,横在身前!

“二叔!”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刺向林有财那张被酒气和贪婪扭曲的脸,“我爹妈怎么没的?那天晚上,你也在那条船上!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公社,‘革委会’的同志应该很想知道,那天晚上风浪起来前,你到底干了什么?还有…”

她向前逼近一步,棍头几乎要戳到林有财的鼻子,“…你偷摸倒卖公社仓库里那几张新渔网的事,真当没人看见?”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林有财的心脏!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而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活像白日里见了索命的恶鬼!

“你…你…你放屁!胡…胡说八道!”

他指着林晚秋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色厉内荏地吼着,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

林晚秋面无表情,只是握着柴火棍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棍头稳稳地指着对方的心口。

那沉默的姿态比任何叫骂都更具压迫感。

“滚出去!”

林有财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神怨毒地剜了林晚秋和那袋米一眼,最终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夹着尾巴,骂骂咧咧却又脚步虚浮地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林晚秋紧绷的身体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才松懈下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放下柴火棍,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

她很清楚,这贪婪成性的饿狼,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必须更快地强壮起来,快到他再也无法觊觎!

4 暗度陈仓,抢跑高考

此后的日子,林晚秋成了礁石滩上最勤快的“赶海女”。

她熟悉潮汐,总能赶在最好的时辰出现在滩涂上。

动作麻利又精准,在嶙峋的礁石缝隙里翻找,在湿滑的海草根部摸索。

海螺、螃蟹、藏在沙里的贝类、搁浅的小鱼…别人眼里不值钱的玩意儿,在她眼中都是换命的宝贝。

她最大的依仗,是“星海仓库”里那似乎取之不尽的纯净水和压缩饼干。

她小心地撕掉所有可能暴露来源的包装,用它们作为硬通货,从海爷和其他几个熟识的老实渔民手里,换到最新鲜、最优质的海货。

每一次交易,她都选择更远、更偏僻的镇子甚至县城边缘的黑市。

出手大方,压缩饼干一小块就能让渔民乐开花,人又机警利落,渐渐地,她在几个黑市都有了固定的“接头人”。

家里那个曾经空得能跑老鼠的米缸,终于有了一个踏实的底。

偶尔,还能换回一小块肥肉炼油,或是几尺耐磨的粗布。

更重要的是,弟弟林冬至和妹妹林小满的身体,像吸饱了春雨的禾苗,一天天恢复着生机。

蜡黄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干瘪的胳膊腿儿也圆润起来。

院子里偶尔能听到他们追逐嬉闹的笑声,虽然还很虚弱,却如同天籁,驱散了石头屋长久以来的死寂。

每当夜幕降临,林晚秋都会仔细地插好门闩,用破布条塞紧漏风的窗缝。

然后,她才会点亮那盏用半篓子海蛎子换来的、珍贵无比的煤油灯。

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昏黄的光晕撕破黑暗,笼罩着那张粗糙的木桌。

她翻开那套崭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纸张特有的油墨清香混合着煤油燃烧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前世,她只勉强读到初中,那些复杂的公式、定理对她而言如同天书。

但此刻,先知带来的机遇感如同最强劲的引擎,驱动着她。

她如饥似渴地啃噬着书本上的每一个字,遇到拦路虎,就反复琢磨,用树枝在铺了细沙的地上写写画画。

实在解不开的疙瘩,她会牢牢记住,等到去镇上交易时,找机会向那些看起来有学问的人(小心翼翼地请教几句。

同时,她也没有放松对冬至和小满的要求。

在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后,她每晚都会抽出时间,用最浅显的方式教他们识字、算术。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三个瘦小的身影伏案学习的剪影,成了榕树湾村夜色里一道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坚韧的风景。

“哟,晚秋丫头,又点灯熬油呢?”

隔壁的王婶隔着矮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能当饭吃?识几个字,将来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

“就是,你看她那两个小的也跟着瞎折腾,能读出个啥名堂?白费灯油!”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林晚秋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和低垂的眼睫,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窗纸的破洞,仿佛看向遥远得不可触及的未来,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锋利如刀的弧度。

她们不懂。

她深知,读书是跳出农门、真正改变命运的唯一正途!

这摇曳的灯火下,燃烧的不是灯油,是她和弟妹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天光的绳索!

5 台风“铁砧”,人前显圣

九月下旬,气象站的广播里反复播报着一个强台风的名字——“茉莉”。

但榕树湾的老渔民们望着异常平静、如同巨大蓝宝石般死寂的海面,还有天边那瑰丽到诡异、如同泼了血一般的火烧云,脸上都笼罩着驱不散的阴霾。

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晚秋的心,却在这片虚假的平静中猛地沉到了谷底!

“铁砧台”风!

就是它!

那场毫无征兆、如同地狱魔神般碾碎一切的恐怖风暴!

前世,它狡猾地绕开了所有预报的路径,在深夜人们最松懈的时刻,如同鬼魅般突袭了毫无防备的榕树湾!渔船粉碎,粮仓坍塌,甚至…还有人命!

她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站起身,冲出石头屋,顶着村民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一路狂奔向大队部。

大队部里烟雾缭绕。

大队支书、大队长和几个生产队长正围着一张皱巴巴的海图,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个个眉头拧成了疙瘩。

“支书!大队长!”

林晚秋一把推开虚掩的木门,气息未平,声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这次的台风不简单!‘茉莉’是幌子!真正的‘铁砧台’风要来了!它一定会正面袭击我们村!”

“林晚秋?”

大队支书抬起头,一张被海风和旱烟熏得黝黑的脸上满是烦躁和不耐烦,“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气象?别在这胡说八道,扰乱人心!广播里都说了是‘茉莉’!”

“广播是说了‘茉莉’!”

林晚秋毫不退缩,反而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支书,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我敢拿命赌!今晚子时前,必有东北风急转西南!风力绝对超过十二级!暴雨狂浪一起扑过来!大队的渔船,锚链要是再不加固、再不拖上岸,全得完蛋!仓库里那些救命的储备粮,不立刻转移到后山高地,一粒都别想剩下!”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抛出了最后的砝码:“这些征兆,是我上次去县里听一个省城气象局下来的老专家亲口说的!他说这种海况,十有八九就是‘铁砧台’!出了事,谁负得起这个责?!”

最后那句“谁负责?”,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村干部的心上!

整个大队部瞬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丫头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笃定和抛出的“省城专家”名头镇住了。

大队长赵有田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秋那张年轻却毫无惧色的脸。

这丫头最近确实能干得邪乎,总能弄到吃的,还带着弟妹读书…难道真有点门道?

万一…万一她说的…

“宁可信其有!!”

赵有田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声音如同炸雷,“传我命令!所有生产队!男的,立刻去码头加固渔船锚链!能拖上岸的,全给我拖上岸!女的,组织起来,马上把仓库的粮食、种子,全部转移到后山祠堂高地!快!快!快!出了纰漏,老子饶不了他!”

命令如同惊雷滚过小小的渔村。

疑惑、抱怨、骂娘声四起,但在大队长铁青的脸色和民兵排长的吆喝下,整个榕树湾还是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疯狂地转动起来!

男人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渔船用滚木拼命拖上沙滩,粗大的缆绳被一圈圈加固。

女人们肩扛手提,蚂蚁搬家般将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种子运往后山。

当最后一袋粮食被搬进坚固的祠堂,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疲惫不堪的村民们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中,很多人心里还在犯嘀咕,骂骂咧咧,觉得被林晚秋这丫头片子耍了。

深夜,万籁俱寂。

子时刚过。

呜——!

一种低沉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呜咽声,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海平面传来!

紧接着,死寂的海面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瞬间沸腾!

东北风如同被激怒的狂龙,毫无缓冲地、狂暴地急转为更加恐怖的西南风!

轰隆隆——!

那不是雷声,是亿万吨海水被飓风掀起,狠狠砸在礁石和岸堤上发出的、如同天地崩裂般的巨响!

狂风瞬间超过了十二级,如同无数头疯狂的史前巨兽在村庄上空咆哮、撕扯!

碗口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茅草屋顶像纸片一样被掀飞!

暴雨如同天河倒灌,密集的雨点砸在瓦片和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真正的“铁砧台”风,如约而至,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降临了!

整个榕树湾在自然的伟力下瑟瑟发抖。

人们蜷缩在相对坚固的房屋里,听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声响,脸色惨白,心中充满了后怕。

若不是提前加固了渔船、转移了粮食…那后果…不敢想象!

风暴肆虐了整整一夜。

当黎明艰难地刺破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惨淡的光线投向大地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低洼处成了泽国,断枝残叶铺满了泥泞的道路,不少房屋的屋顶被掀开大洞。

然而,当人们心惊胆战地跑到码头和后山时,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

绝大部分提前拖上岸并用巨锚、缆绳加固的渔船,虽然被吹得东倒西歪,船身布满刮擦,但骨架完好!

停泊在码头深处仅靠锚链固定的几条船,则已彻底变成了漂浮的碎木片。

后山祠堂高地,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口袋,在暴雨的冲刷下安然无恙!

干燥的谷物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老天爷啊!”

“保住了!都保住了!”

“多亏了晚秋丫头啊!”

“神了!真是神了!”

激动、庆幸、后怕的呼喊声在人群中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浪潮。

无数道目光,带着无比的感激、敬畏和难以置信,齐刷刷地投向站在祠堂门口、同样一身泥泞疲惫的林晚秋。

大队长赵有田大步走到林晚秋面前,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汉子,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他手里捧着一面崭新的、用红布黄字写着“巾帼英豪,料事如神”的锦旗,还有两张簇新的十元“大团结”。

“晚秋丫头!”

赵有田的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你是咱榕树湾的大恩人!这旗子,这钱,是大队奖励你的!”

林晚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面鲜艳的锦旗,最后落在那两张钞票和赵有田另一只手里那张盖着鲜红大队公章的薄薄信纸上。

信纸上写着:“兹证明我大队社员林晚秋同志,思想进步,勇于担当,在抗击台风灾害中提供关键预警,为保护集体财产做出重大贡献。特此证明。榕树湾生产大队革命委员会。1977年9月X日。”

她伸出手,只接过了那二十元钱和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证明信。

锦旗被她轻轻推了回去。

“大队长,旗子留给大队吧。这钱和信,我收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知道,这张证明信,在未来某个时刻,会比那面锦旗有用千百倍。

“小诸葛!”

“林半仙!”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这个称呼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林晚秋,这个父母双亡、带着两个拖油瓶挣扎求生的孤女,一夜之间,成了榕树湾村口口相传、带着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

6 双喜临门,特区前哨

台风过后的混乱逐渐平息,但林晚秋“小诸葛”的名声却在榕树湾乃至邻近几个公社彻底传开了。

这名声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连她那贪婪的二叔林有财,在巷子里远远瞥见她,都像见了猫的耗子,缩着脖子溜得飞快。

十月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久违的、属于收获季节的干燥爽利。

这一天,如同前世记忆里那个惊天动地的时刻,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广播喇叭,突然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

“滋啦…滋啦…全国各族…同志们…党中央…国务院…重大决定…”

电流的噪音让声音断断续续,但所有在田间地头、屋里灶旁忙碌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竖起了耳朵。

“…决定…恢复…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制度!…废除…推荐制度…采取自愿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平静的渔村炸响!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高考!恢复高考了!”

“天哪!是真的!广播里说的!”

“考大学!能凭本事考大学了!”

知青点那边,更是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哭喊声、狂笑声、摔打东西的声音,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宣泄!

整个榕树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烫油锅,彻底沸腾了!

而石头屋里,林晚秋静静站在窗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巨大喧嚣,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只有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燃起了两簇压抑已久的、足以焚尽一切困厄的火焰。

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转身,从墙缝深处拿出那张小心珍藏的大队证明信,又珍而重之地捧出那套早已翻得起毛边的《数理化自学丛书》,目光看向同样被广播声惊动、脸上带着懵懂却又有种莫名兴奋的冬至和小满。

“冬至,小满,”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收拾一下,我们去公社报名。”

当天下午,当其他被这惊天消息砸懵的知青和农村青年还在打听报名条件、四处寻找复习资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林晚秋已经带着同样眼神坚定的弟妹,拿着那张盖着红章的证明信和她们自学的课本,第一个走进了公社教育办公室的大门,顺利地报上了名。

“姐,我们能行吗?”

走出公社大门,林冬至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报名凭证,小声地问,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张和憧憬。

“行。”

林晚秋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她的先知,早已为她赢得了宝贵的两个月冲刺时间!

此后的日子,石头屋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燃烧得更加长久。

林晚秋将自己的学习经验毫无保留地倾注给弟妹,三人如同最精密的齿轮,紧紧咬合,在知识的海洋里疯狂汲取。

草稿纸堆满了墙角,铅笔短得几乎握不住。

1978年的7月,骄阳似火。

一封贴着珍贵邮票、盖着省招生委员会大红印章的信件,如同报喜的燕子,飞进了榕树湾,落在了大队部。

当公社的文书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一路高喊着“喜报!榕树湾林晚秋!华南工学院!”

冲进村子时,整个渔村再次被点燃了!

“华南工学院!我的老天爷!那可是重点大学!”

“林晚秋!是林晚秋!小诸葛考上大学了!”

“还有!林冬至!林小满!都考上县一中重点班了!!”

“一门三杰!一门三杰啊!”

喜报被高高张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红纸黑字,鲜艳夺目。

村民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和难以置信的惊叹。

林晚秋家那间破旧的石头屋,第一次被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村民挤满,各种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红糖、甚至一小块腊肉,堆满了那张小小的破桌子。

林晚秋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心,脸上带着淡淡的、得体的笑容,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贺。

她的目光,却早已穿透了这小小的渔村,越过了连绵的丘陵,投向了遥远东南方的天际线。

那里,是鹏城。

一个此刻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小点,却即将喷发出改天换地的熔岩。

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傍晚,晚霞将海面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

林晚秋没有沉浸在离别的愁绪里,而是将大队长赵有田和村里几个在台风事件后对她心服口服、又有些胆识的叔伯,请到了家里。

昏黄的油灯下,她拿出了几样东西:几张崭新的、印着复杂英文和数字的“外贸瑕疵电子表”,几双厚实耐磨的“出口转内销尼龙袜”,还有一小卷她这大半年省吃俭用、在黑市交易中积攒下的零散钞票。

“赵叔,各位叔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穿透力,“这些,算是我感谢大队和乡亲们这些年照应的心意,也是合作社的启动本钱。”

“合作社?”

赵有田和几个渔民都愣住了。

“对,‘榕树湾土特产经销合作社’。”

林晚秋拿起一根烧焦的树枝,在铺了细沙的地上划拉着,“以后,咱们不零敲碎打,不贱卖力气。就做一样,最顶级的渔货!紫菜要头水的,虾干要最大最鲜的,海米要一粒粒挑干净的!”

她顿了顿,树枝重重地点向东南方:“鹏城!那边,很快就要大变天了!国家要在那里画一个圈!以后,那里会缺什么?缺我们海边最新鲜、最顶级的海产!缺我们晒得最好的海味干货!用火车皮运过去,价钱能翻几倍、十几倍!”

她描绘的景象太过宏大,超出了这些一辈子困在渔村、只知道打鱼晒网的渔民们的想象。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怀疑。

鹏城?

那个鸟不拉屎的小渔村?

翻几倍价钱?

火车皮?

这丫头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赵有田盯着地上那几块闪亮的电子表和那卷钞票,又抬头看向林晚秋那双在油灯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想起了台风夜里那如同神谕般的预警,想起了那保住的大半渔船和满仓粮食。

这丫头身上,有股邪乎劲儿!

“干了!”

赵有田猛地一拍大腿,豁然起身,声音如同下定决心的赌徒,“晚秋丫头是见过大世面的读书人!她的话,我赵有田信!咱们榕树湾,就干这个合作社!听晚秋的!”

7 渔火映星海

华南工学院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里,穿着朴素却整洁的林晚秋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南国炽热的阳光和郁郁葱葱的棕榈树。

讲台上,戴着厚厚眼镜的老教授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讲解着《材料力学》,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

林晚秋听得异常专注,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脑海。

课桌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封从鹏城寄来的信,还有一张薄薄的、却分量十足的汇款单。

信是赵有田托识字的人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洋溢着巨大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晚秋侄女:

合作社第一批顶级头水紫菜和特级虾干,按你说的法子,用干净塑料袋封好、纸箱装齐整,托铁路上的关系运到鹏城新开的‘渔民码头’市场。

老天爷!真被你说中了!刚摆出来,就被几个香港来的大老板抢光了!价钱…价钱是咱以前卖给县里水产站的五倍!五倍啊!钱已汇出。

村里人都乐疯了!都说你是咱榕树湾的福星!盼你寒假回来看看!”

指尖轻轻抚过汇款单上那清晰的数字,一种混合着成就感、欣慰和更加澎湃的野心的暖流,悄然流淌过林晚秋的心田。

她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南方那遥远而模糊的天际线。

那里,正翻涌着改天换地的春潮。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无声无息地连接着一个浩瀚无垠、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星海仓库。

一丝几不可察的、却无比明亮坚定的笑意,在她唇边缓缓漾开。

她无声地对远方的弟妹,也对那个在星辰大海中等待探索的自己,低语:

“火把已经点燃…这,仅仅是个开始。”

上一章 < 目录 下一章 >

灵犀书苑 www.sznlv.com

京ICP备2025103912号

本站所有内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权。版权声明 - 投稿声明 - 自审制度 - 免责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