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琪眼看自己和娘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她“哇”地一声,痛哭流涕,一副很崩溃的样子。
林桐清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她从思索到装哭的全过程。
这就是演技吗?果然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张博初凑过来,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学我表妹,你就在床上哭哭就行了。”
林桐清俏脸一红,瞪了她男人一眼。
梁景琪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姑妈,都是我不好。您别怪我爹和我娘了。他们也是担心我,想着我快要到年龄了,想让表哥帮忙张罗亲事~”
梁景琪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平日里姑妈对她和他哥非常上心,因为他俩都姓梁,都是他们老梁家的种。
姑妈经常说,存了一大笔钱,倒是分给他哥和她。
哪怕这次,表哥不愿意帮忙给她找对象,她能从姑妈这里捞一笔嫁妆,也不亏呀。
梁月牙目光更加冷冽了,哪家的小姑娘天天把找对象挂在嘴边。
而且以梁景琪好吃懒做的性格,张博初真给她在部队里找了对象,搭上的还是自己儿子的人情。
她讥诮地说道:“外甥女,我儿子姓张,你姓梁,都不是一个宗族的,甭老想着麻烦你表哥。”
“更何况,人有多大的本事,就享多大的福!你们一家在农村,还想嫁去部队,退一万步说,你表哥就算愿意帮你找,也是普通的小兵,何苦受那罪。”
“要我说,你就在村里找个疼老婆的嫁了吧,反正你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嫁得离家近,还能娘家帮衬。”
每一句都砸向梁景琪原本就脆弱的内心。
如果她之前是装哭,现在就真是哭得好伤心啊。
她扑在龚心的怀里,根本抬不起头
“娘,姑妈他磕碜我!”
“磕碜你?”梁月牙手里的扫把举得更高了
“我儿子刚结婚,你就在我家嚎,想把福气都嚎走啊!骂你都是轻的了,我就是把你们娘俩打出门,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说完,梁月牙扫把舞得飞起,铺天盖地,一下又一下砸在龚心和梁景琪的身上。
母女俩吓得慌不择路,朝着门口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另一边,梁月晨送走了母女俩,心里就不踏实。
他躺在床上,右眼皮一直跳。
“老大,快扶我去门口,我担心你妈和你妹妹。”
梁景凡正在屋里看小人书呢,他不以为意
“爹,你甭担心。姑妈就是吃软不吃硬,只要妹妹一哭,她就心软了。保准一会儿她们就能带好东西回家。”
梁月晨一蹦一跳,崴脚走到门框边。
在村道上,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连滚带爬跑了过来。
等到俩“土人”走近些,梁月晨才看清楚。
竟然是他老婆和女儿!
梁月晨提高了嗓门,喊道:“你们这是咋搞的?”
说到后面险些都破音了。
屋里的梁景凡和梁景勋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
就看见龚心和梁景琪别提多狼狈了。
龚心的鞋子跑丢了一只,裤脚全是泥土。梁景琪的麻花辫全跑散了,头发上还带着扫把掉落的垃圾。
“你姐是个疯婆子,把我俩往死了打!”龚心破口大骂
梁景琪这次是真哭,“爹,我和哥哥们的嫁妆彩礼钱可咋办呀!”
梁家的堂屋内。
梁景琪浑身都散发这垃圾堆的臭味,其余三人默默搬椅子离她远一些,这味道太冲鼻,怕闻吐了。
梁月晨听了媳妇传达回来的话,首先拍桌子表态:
“不可能,东西是绝对不能还回去的。进了我腰包的东西,就是梁家的。”
梁景凡小声地嘀咕,“就算想还,咱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姑妈给的钱都用来修房子了,二弟还买了收音机,小妹还做了那么多新衣服。”
众人想了想,是这么回事,要是没有梁月牙,就靠他们家,好吃懒做几个人赚的工分,刚够吃饱饭,哪里能有现在生活待遇。
“那咋啦,梁月牙是我姐,她就有义务养我们一家。”
“谁叫她是姑娘,以后老梁家的血脉可是要靠我们延续的。”
原本众人对梁月牙还有一丝愧疚感,听了梁月晨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对!梁月牙既然姓梁,就有义务养他们一家。
……
张博初离开后,生活还得照样过。
在等待部队出具书面证明的日子里,梁月牙每天早上还是雷打不动去赚工分,能攒多少攒多少。
林桐清则留在家里,做饭,操持家务。
这天梁月牙起晚了,她啃了一块饼,就着急忙活赶去田里。
她走到半道,身边一起去上工同伴越来越多。
忽然,身边的乡亲推了她一下,指着前方路口走出来的身影,说道:“月牙嫂,那不是你大外甥吗?”
乡亲的嗓门怪大,不仅梁月牙听得清清楚楚,走在路口的梁景轩也吓了一大跳。
他斜眼望来,果然是煞星姑母。
还没等梁月牙说话,梁景勋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脚下抹油,瞬间就跑没影了。
“月牙嫂,你外甥这么怕你呀,以前你不是和梁家很亲的吗?”
梁月牙揉了揉鼻子,“快别过去了,以前我就是个糊涂蛋,如今想通了,遇到梁家小一辈犯浑,就该帮他爹教育他们,孩子多打几顿就出息了!”
哦,周围的乡亲们瞬间明白了,一定是梁家做了对不起月牙嫂的事。
梁月牙也不解释,任由他们发挥想象力。
……
梁月牙干完活后,抽空去找村支书商量卖房子的事。
她开门见山地说:“大哥,你人脉广,路子多,求您帮俺办件事呗。”
村支书满口答应下来,可听了梁月牙的要求,他嘴里叼着烟斗掉了一地,“啥?你要卖房子?这可是村里头一遭!”
梁月牙点头,“铁蛋已经回部队打报告了,等部队给了书面证明,我就去派出所办手续,和儿媳妇一起随军。”
“可是,这房子留着也是念想啊,你们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住,毕竟水窝村才是你们的家乡。”
“大哥,我们去随军之后,这房子必须得卖。无论把钥匙托付给谁,梁月晨那个瘪犊子都能撬门进去霸占房子。我可不想惯着他们家这臭毛病。而且我带着儿媳妇俩人,总得有些钱傍身。”
梁月牙还有话没跟村支书交底,十年后,她已经经历过社会的变革,到时候知识青年们结束下乡。农村的房子早就不值钱了,反而是京市、沪市这些大城市的房子格外紧俏。
村支书琢磨了一下,是这个理,他斟酌说道:
“这事不能急,必须得找个有背景的买主,如果梁家人上门闹事,能压得住。”